周一全球股市暴跌,令许多专业投资者、华尔街要人和经济学家感到震惊,并引发了人们呼吁美联储紧急降息的呼声。但剑桥大学皇后学院院长穆罕默德·埃尔-埃利安并不理解这些呼吁背后的逻辑,因为经济仍然远未陷入衰退。
他在接受电话采访时告诉《财富》杂志,“我强烈反对这种在两次会议之间降息的想法,那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认为这有点像因咳嗽就想去看急诊。”
尽管如此,沃顿商学院教授杰里米·西格尔在周一上午股市暴跌后迅速呼吁紧急降息。这位经验丰富的股票观察人士认为,经济正在放缓,通胀基本已被击败,这意味着美联储又一次落后于趋势。
西格尔说:“如果他们像上调利率那样在降息方面行动迟缓的话——顺便说一下,这是50年来最严重的政策失误——那么我们的经济将不会有好日子过。”他指的是美联储现在臭名昭著的“暂时性”通胀判断以及在2021年推迟加息的决定。
Pershing Square Capital Management的比尔·阿克曼也在周一利用X(前身为Twitter)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写道:“美联储上调利率的步伐太慢,现在下调利率的步伐也过于缓慢。”在抛售热潮最激烈的时候,债券交易员甚至开始相信紧急降息即将来临,他们预料在两次会议之间降息的可能性为60%。
然而,对于埃尔-埃利安来说,周一全球股市暴跌并不是要求紧急降息的原因,紧急降息最终可能弊大于利。这位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首席执行官告诉《财富》杂志:“在你去急诊室之前,还有很多其他办法。”
“政策过度反应”
埃尔-埃利安认为,如果美联储实施紧急降息,将出现两个主要问题。
他说:“一个问题是,它将无意中削弱预期——它可能会让人们变得更加谨慎,企业变得更加谨慎,信贷提供者变得更加谨慎。”
这位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首席执行官解释说,当美联储选择紧急降息时,可能会吓到企业领导人、华尔街分析师等等。
他说:“因为马上就会有人问:‘美联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只是得到了一份就业报告,显示就业增长略有放缓,这并不糟糕,只是放缓而已。一定还有别的事情,一定是市场上的某种东西吓到了美联储。’”他做了一点华尔街角色扮演。
他补充说:“美联储无法让所有人相信他们并不知道某些事情。”
埃尔-埃利安周一告诉雅虎财经,这种对预期的破坏甚至可能导致衰退,因为当人们由于美联储惊慌失措而越来越担心经济时,他们就会减少支出,形成“自我强化负向螺旋”。
但这位资深经济学家告诉《财富》杂志,他目前仍然认为美国在未来12个月内发生衰退的可能性只有35%——高于15%的正常水平,但并不极端。
美联储不应该出手拯救紧张的市场
埃尔-埃利安认为,避免紧急降息的第二个原因是美联储救助市场的“道德风险”,即每当市场下跌时,美联储官员都会急于通过降息来拯救它们。
他认为:“昨天市场运行良好,市场运行没有中断。人们不喜欢的是波动性,但只要市场运行良好,美联储就应该允许市场自行解决。否则,这会助长市场的道德风险,即不要担心,美联储会随时出手来对抗波动性。”
埃尔-埃利安在周二的彭博社评论文章中详细阐述了他的看法,他解释说,尽管他呼吁美联储在7月降息,而且他仍然认为不这样做是一个错误,但紧急降息“将构成政策过度反应”,官员们不应让自己被投资者“逼迫”采取这一行动。
现在看来,这一呼吁相当有远见,因为股市在周二反弹。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收盘上涨0.76%,而标准普尔500指数和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均上涨1%。日本的股市在经历了自1987年以来最糟糕的一天,下跌超过12%之后,周二也成功收复了大部分失地,上涨了10.23%。
股市快速反转可能源自周一全球股市暴跌背后多种复杂的原因。尽管对美联储政策失误以及潜在的经济放缓甚至衰退的担忧确实引发了崩盘:“相对于当前美国经济的健康状况,风险资产的大幅抛售反应过度,而美国经济并未处于衰退的边缘。”正如全美首席经济学家凯西·波斯扬西奇在发给《财富》杂志的电子邮件评论中所言。
埃尔-埃利安解释说,还有一些拥挤交易“因经济和政策叙述的突然变化而措手不及”。
他告诉彭博社:“这次抛售因日本相关的去杠杆担忧以及科技股等市场特定领域估值过高而进一步加剧。”
紧急美联储降息通常适用于更严重和系统性问题,包括大衰退、大流行或更严重的市场下跌。
然而,埃尔-埃利安确实认为,展望未来,美联储应更加明智地进行指导,增加前瞻性因素,以减轻市场对央行再次落后于现实的担忧。虽然美联储在9月开始降息非常重要,但埃尔-埃利安表示,降息的规模与美联储在降息之前传达的信息相比,并不那么重要。
他说:“[杰罗姆·鲍威尔]必须重新夺回权威,并且必须让前瞻性政策指引更具意义。”
他补充说:“你知道,我从事这一行业很长时间了,但从未见过美联储的前瞻性政策指引如此多变。这是因为他们变得过度依赖数据,所以他们最终会放大波动性,而不是为经济和市场提供战略锚。”
紧急降息需要真正的紧急情况
回顾历史,周一全球股市暴跌似乎也不太可能引发美联储紧急降息。
美国银行美国经济主管迈克尔·盖彭翻阅了记录簿,发现自1987年以来,美联储已经进行了9次紧急降息——如果包括美联储对黑色星期一股市崩盘的应对,“当时联邦基金利率不是政策的主要工具,”美国银行经济学家解释说。
其中两次紧急降息发生在2020年,即COVID大流行开始时,还有两次是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应对。美联储在2001年也实施了三次紧急降息——两次发生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后,另一次发生在9/11之后。
1998年,美联储还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倒闭和俄罗斯金融危机做出了紧急降息回应。最后,在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标准普尔500指数单日下跌超过20%,也引发了美联储紧急行动。
盖彭在周二一份《财富》杂志看到的报告中分析了这段历史后写道:“历史表明,在两次会议之间降息的门槛极高,而目前的实际情况并不需要采取这样的行动。”
他补充说:“我们能否达到那个程度?当然可以……我们无法预测未来,我们对经济基本健康和金融市场活力的看法可能存在偏差。但如果问题是‘美联储现在是否应该考虑在两次会议之间降息?’我们认为历史会说,‘不,甚至差得很远。’”
埃尔-埃利安也认同这种观点,他认为周一市场的抛售“远远没有”达到引发美联储政策快速转变的过去事件的严重程度。
尽管如此,鉴于美联储官员的过去记录,如果市场进一步下跌,在两次会议之间降息的可能性不会为零。
埃尔-埃利安说:“我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为10%,为什么不是更低?因为美联储已经有一次被市场逼迫了。如你所知,2018年第四季度,市场变得非常动荡,美联储对其政策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尽管经济并不需要180度大转弯。”
本文最初发表于Fortun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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